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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在那聽過的樣子──
  恩格斯突然渾身戰慄起來,並不是想起了什麼,他的腦袋還是渾沌一片,而是頭殼之中似乎有著什麼要炸裂開來,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隨即又重合。
  「森羅萬象!」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巨漢將手中的斧頭丟開,要抱住恩格斯。後者並不認為那會跟情人之間的擁抱一樣輕柔,而他也沒辦法阻止──連天擊指都沒辦法將之滅殺,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能贏得勝利?
  恩格斯想不出來,而且,頭痛的程度猛然間加劇起來。
  在能意識到什麼的時候,恩格斯的身體已經開始跑動了──
  跑向極為黑暗的深處。

  雖然只是短短數分鐘,恩格斯卻像是過了數小時一般。
  完全失去意識的狂奔讓他迷失了方向感,等到恢復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像是一灘爛泥一般坐臥在地上。
  剛剛的劇痛似乎還殘留在體內,或者說確實的停留著。
  每轉動一次眼睛,額頭就像是被石頭用力擊中一般炸裂著,雖然減緩了,但也不是能忍受許久的程度。至於左腳,經過剛剛發瘋似的狂奔,似乎傷害更加嚴重了。
  恩格斯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凝聚起真元力。
  活絡氣血、疏通經脈,真元力經過的地方猛然熱辣起來,但恩格斯的臉色卻好了許多。
  不管如何,還有感覺就是好的,恩格斯最怕的是毫無反應,那時候才會真的想哭!
  至於頭部的疼痛,恩格斯也試著用真元力去紓緩它。雖然說真元力不是萬靈丹,但這種時候,他也只能相信這樣會有效了。
  出乎意料的,頭痛果真開始消去,不是很快速,但能夠確實的感受到了。
  直到這個時候,恩格斯才有餘力開始想其他的事情。
  「……森羅萬象到底是什麼啊?」
  能使得巨漢改變了戰術,那就是這個森羅萬象有其價值,能夠使恩格斯有足以存活的資格,問題是恩格斯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什麼了,更別說是來利用這項情報了。
  唯一能夠知道的是,打不過至少不會死。
  「只是沒想到會跑到這麼裡面的地方……這跟自找麻煩有什麼不同啊?」黑暗中只聽得到恩格斯的自嘲語。
  也不知道剛剛那一連串狂奔是否將巨漢甩掉了──恩格斯的方向感倒是甩的一乾二淨──恩格斯把握住時機,加緊恢復體力。巨大的喘息聲會引來敵人,如果要在黑暗中戰鬥,平穩的呼吸與行動是必須的。
  而這些,剛好都是目前的他所缺乏的事物,所以能恢復一分是一分。
  現在不知道深入地下多深了,四周都沒有聲音,只有恩格斯的呼吸聲存在。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怎麼回事,恩格斯到現在還無法像冬眠日那樣能在黑暗中視物──隨手摸去,倒是摸到了幾個觸手冰涼的東西。
  抓起了幾個,似乎都是礦工們遺留的工具,數量太多,大概拿了四五個恩格斯就失去興趣了。
  「又不能拿去賣,連打怪都不行。」恩格斯。
  直到現在,恩格斯才有餘力去想其他人的事情。
  最先想到的是嵐景不知道怎麼了──奇克多知道了一定會氣的要死──還有可伶她們,總不可能只有自己受到狙擊,如果那裏也是這種怪物的話,大概也很難有樂觀的想像。唯一可以慶幸的是,恩格斯有瞥到她們兩人似乎是一起落下的。
  再側耳聽一下,還是沒有聽到巨漢的呼吸聲。
  「……不過那種怪物也需要呼吸嗎?」恩格斯突然有這種想法,然後面容變的奇怪。
  因為印象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剛才戰鬥之中,恩格斯是依靠著戰斧的風聲,而不是巨漢的呼吸聲來判斷位置的。
  「沒有利用到那就代表沒有這個條件……我怎麼這麼晚才注意到!」恩格斯幾乎蹦起來──在想起自己的腳傷前的確是想亂跳,「可是感覺上還是有聽到風聲啊?」
  沒多久,恩格斯就後悔去探討這個問題了。
  因為雖然巨漢的鼻子似乎沒有作用,但他的身上還是有能產生風聲的地方,不是嘴巴,而且還有十個之多。
  被天擊指擊穿的大洞雖然沒有對巨漢產生什麼影響,卻真正存在著的。
  一想到空氣穿過那些洞發出來聲音,恩格斯就有些反胃。
  回想起來,當初似乎有看到銀白色的液體滲流而下──不是很多,但肉眼可以確認了──沒有發光性,所以連照明都無法,一落地恩格斯就看不到了。
  恩格斯並沒有感受到瑪那元素的活動,所以他無法理解巨漢是依照什麼存活的,聯想至那銀白色的液體,似乎合理的解釋就是巨漢是魔導產物,可是恩格斯又覺得好像不是。
  真正要講的話……巨漢給他的感覺反而比較傾向於諸神遺產……
  「嗯?」恩格斯想起來了那件事情。
  森羅萬象……似乎是歿世能力的名字嘛!
  當初非拉鐵非在跟他亂扯的時候有說過,不過恩格斯一貫是走神比較擅長,聽聽就算了,所以才一直想不起來。
  「能在我身上感應到歿世的力量……」恩格斯的臉色有些不好,「所以說對方也是遺產之一嗎?」
  心情很複雜,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暫時甩掉了巨漢,要知道恩格斯可是很想狠狠的朝那些遺產們的臉上打上一記啊──這是在不計較雙方實力對比的情況下。
  「嗯,暫時還是不要遇到可伶他們好了。」恩格斯毫無良心的想,「如果他們那也有一個遺產的話。」
  話說回來,會在這裡遇上遺產完全是個巧合,追根究底,對方是為了可伶跟菲而來──他們到底幹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扯到遺產上去啊!
  「該不會也做了把對方的本體拿走的事情吧……」
  這樣的話恩格斯絕對想拿過來然後用歿世去砍砍看,看是誰的本體比較堅硬。
  身體似乎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才怪,頂多只是能稍微疾走的程度。
  自己的體內有種疲累的氣息讓恩格斯想繼續坐下去──那是懶惰在發作──但是在思量目前的情況之後,還是有點腦袋的小鬼硬挺起身扶著牆壁往前走。
  雖然想要快點找到可以脫離這裡的路,不過恩格斯還是走的很慢,一方面是因為剛剛那陣亂跑,自己根本不知道跑到哪了,如果現在再隨便來,有可能會跟巨漢當頭撞上。另外就是,這路上的雜物實在是太多了,恩格斯又看不到,如果要快速移動的下場就是踢到不知道從哪冒出的鐵鍬,然後痛的要死。
  「就算是要停止開礦,東西也帶走嘛!」恩格斯抱怨,「感覺像被人當怪打掉一樣耶!」
  算啦,這樣至少代表巨漢沒走過這裡,恩格斯安慰自己。
  這樣看來,應該是有希望徹底甩開對方的。

  ……其實,就算有希望也不多。
  巨漢他根本不需要地圖、恩格斯的呼吸聲或是移動聲,他只要直直的往他所感應到的恩格斯的位置走去就行。
  這並不是某種祕法──巨漢他根本無法學習這世上的法術──近似於直覺,因為巨漢沒有刻意去運用,他就是知道恩格斯身在何處,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就是恩格斯與他的力量注定會造成這種結果──喚醒他體內的天性。
  這種天性,儘管是單方面的,但的確是存在的,巨漢跟恩格斯形成了某種聯繫。
  也因此,恩格斯走過的路上就像是留下了明顯的氣味,巨漢毫不猶豫的向前行去。
  片刻後,當巨漢停下腳步之時,眼前所面對的是三條空蕩蕩的道路,上面歪七扭八的釘著數片木板,在底下有個大空洞,像是被人用暴力手法拆下原先在上面的東西,丟棄在旁邊疊起的木片說明了這一點。
  看樣子恩格斯從這三條之中選一條逃跑了,不過也經過了一番偽裝──目前看來,根本分辨不出他選的是哪一條。而除了這三條之外,另一邊也有幾條通路,上面釘著的木板雖然沒有被拆下,不過其中的空隙,要硬擠過去也是可以的。
  巨漢在那一瞬間遲疑了──這就是恩格斯想要的效果。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恩格斯突然之間感受到了危機。
  「……跟上來了?」
  彷彿只要轉過幾個彎,後頭的人就會跟了上來。
  「這樣不行,如果不能做出足以迷惑對方的假象的話……」
  一路行來,路上的岔道越來越多,恩格斯有把握自己進入了一條大礦脈,一方面也是從路上丟棄的東西越來越多樣化的緣故。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很多道路都被木板封了起來,使得恩格斯能選擇的路很少,而且越往裡面,這種情況越常見。
  「感覺不像是開採光了啊……」恩格斯嘟囔著。
  比較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當時的人不得不從裡面開始封起,恩格斯猜測著,最有可能的大概是有毒氣……現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
  「不過還有的話,估計先掛的會是我吧,後面那傢伙有沒有事還很難說。」恩格斯搖搖頭,把用毒氣去攻擊後面的那個人的這個想法放棄了。
  就在這時,他進入了那個大廳。
  「應該也快跟上來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徹底解決……」恩格斯聳聳肩,開始做起準備的工作。
  工作做的十分的洽當,恩格斯也不怕留下痕跡,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痕跡,越能迷惑對方越好。
  而現在這個效果就呈現出來了。
  但那是對於一般人而言,對巨漢來說,這些都只是表面,他依靠的,是血脈中的天性,不可忽視也不可欺騙。
  所以只是停頓了一下,巨漢就往前走去,沒有選擇任何一條通道。
  「碰!」
  像是爆炸,貫注滿真元力的木片一下子炸裂開來,木刺飛射出去,往巨漢當頭罩下,阻攔住了整個視野,在其中挾帶著天擊指的光芒──由之前的結果來看,這似乎沒什麼效果,不過恩格斯本來就也沒什麼指望,他只需要那一瞬間就夠了。
  就跟他想的一樣,巨漢對於這些東西毫不閃躲,任憑它們擊打在身上。但天擊指此刻卻是毫無光芒,在命中軀幹的同時,瞳孔也被招呼到了。
  受到撞擊的頭部瞬間向後仰去,消化了極大的衝擊力,順帶的是金鐵交鳴之聲──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但想來不是眼皮,就是對方連瞳孔都有特殊之處!
  原本想要廢掉對方眼睛,至少情況會好一些的恩格斯毫不猶豫的轉身便逃,剛剛心存僥倖以為能夠成功,所以他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現在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恩格斯選擇的不是那三個通道,而是另一個看似被木板封住,實際上只要隨手一揮就會全部掉落的路,他賭的就是對方沒猜到他會這樣選擇,從而遲疑的一瞬間。
  恩格斯用了一點腦袋,只不過可惜沒有用。
  巨漢根本就毫無遲疑,頭部還沒有完全轉回來,就疾奔出去。
  接著他手掌用力一揮,然後雙手緊扣在兩側的石壁上。只聽到腳邊的小石子墜落而下的聲音,雙腳騰空的他像是毫無知覺,依靠著雙手保持住在半空中的平衡。
  他頭低著,像是要傾聽恩格斯以極快速度遠離的聲音。

  交叉而出的石柱橫立當空,在一片黑暗中肉眼根本查覺不出來,而急墮而下的恩格斯耳邊也只聽得到呼呼的風聲,還來不及去思考些什麼,恩格斯只感覺到有巨大的物體接近自己,緊急之下剛運起一點真元力就被擊中腹部。
  這時候的他險些就昏死過去。
  之所以說是險些,是因為接下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他的身體就往後翻了過去,緊接著第二根石柱就以相同的方式接觸了他的背部,一連串的痛覺將他麻痺的感官強行喚醒了過來。
  恩格斯這個時候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減緩自己停下來的速度,要不然還沒有落到地面,自己就先被這些東西給砸死了。
  恩格斯伸出手,打算在經過下一根石柱的時候將自己的方向稍微的轉變,或許速度能夠減慢這些,但是他的估計卻產生錯誤,手指只從石柱的表面擦過,然後滑了下去。
  「完了。」恩格斯只有這個念頭。
  下一秒鐘,恩格斯的手撞擊上了底下的石柱,由於姿勢的關係,直接面對衝擊的是他的手肘。
  喀啦聲響,清楚的像是從恩格斯的耳邊傳來。
  森森的白骨從肌膚中刺出,恩格斯的手肘廢了。
  「希望那個渾蛋也一起中招!」
  恩格斯只記得這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們,只是敵人。妳不覺得嗎?不、並不只我們,妳和她、他和她,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愛人的人跟不愛人的人……對我來說,所有的人都是敵對的。既然灌注愛意的行為得不到結果,那就改用殺戮來連結彼此吧!只要你們記住了我,那就是我的樂趣所在。」
  「我會把你殺掉,然後從這個世界的歷史中驅逐出去。」
  「那麼就來吧。用伏爾比思之刃貫穿我的胸膛、將憎恨把我燃燒殆盡,如此一來必然可以將我從這個世界的歷史中驅逐……但是,我卻將永遠與妳同在。
  「妳將取代我,繼任為下一任的王。」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
  冰涼的沙粒貼在臉旁,身體沒有感覺了──大概外觀就像個破爛的洋娃娃吧。沒有失血過多而亡還真是萬幸,不管怎麼說,手骨刺穿這種事情,沒得到適當的急救,很快就要去見神明了。
  想到神明這個詞,恩格斯心中就有一股不快感,畢竟現在會這樣,也是所謂的諸神遺產害的。
  從現在的角度看不到自己的手肘,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呢?恩格斯不覺得自己有良好的治癒能力,不過要自己仰躺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那是……什麼東西?」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在腦海中回放著,並不記得何時有看過這種東西,恩格斯很確認自己沒見過這兩個人。但……那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啊啊、我不記得我認識啊……這種莫名奇妙參雜進來的東西還真是讓人厭煩。」
  想說等冷笑話讓自己振奮起來,不過也不是適合的時機,更何況現在腦袋疼痛欲裂,感覺像是有異形在自己的腦袋中產卵──這個想法噁心的讓他忍不住呻吟。
  真元力並不是療傷的萬靈藥,這在以往經驗中被很明確的證明了。或許小傷可以快速的得到控制,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只會是加速生命力的流失罷了。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開什麼玩笑,我能記住文法的正確使用就很了不起了啊!」
  說是這樣說,不過在移動左腳時傳來的撕裂感卻讓他鬆了一口氣。
  「還有感覺那代表還能用,不過卻不知道能用的程度是怎樣。」恩格斯估量著傷勢,極其緩慢的挪動著腳尖。
  深吸一口氣──還要避免自己吸進了沙子──恩格斯的腳尖頂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咬著牙發力讓自己的身體翻轉過來……
  完全低估了痛覺。少年在剎那間神經傳導被終止了。

  ──從深處,傳來了似乎不可能存在的吼聲。
  即使是毫無光亮,依舊能夠感受到從遠方急速接近的龐大身軀。
  那一抹血色的紅,從黑暗中浮現。
  從出現開始,就沒有迷茫的前進著,彷彿確切知道目的地。
  越是靠近,那具形體就越是奇妙的縮小。
  等到停下的時候,已經不是最初那恍若山岳的態勢,就跟一個成年人類差不多。而除去翅膀以外,事實上跟人類的外型並沒有差別多少。
  黑翅掠過了沙地,極速刮起的風將地面吹整出一大片陷下的凹地。
  快速飛過身下這片荒蕪地帶的男子先是筆直的像前飛去,卻突然轉了個大彎,弧線似的往回急墜。
  接近地面的時候男子倏地伸手一抓,攫起了一個物體就往上飛去。
  剛剛飛行的高度有數百公尺,而以他的速度,能在黑暗裡發現恩格斯……
  「──地面人?」
  雖然手中的這家夥破破爛爛的,不過似乎還有呼吸……男子晃了晃少年,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弄錯。如果不巧被晃死,那也就算了。
  這家夥是從哪來的?一面盤旋,男子一面打量上方。居住於此地就是為了躲避地面上的人類,如今有個明顯不應出現在此的人……
  「是巧合、還是我們被發現了?」
  不管怎樣,在這附近有條通道可以從地面到達就是了。這一切的答案,可以從手中的這個少年尋求。
  「啊啊、又要回去看那群家夥吵鬧了。還活著吧?如果在到達目的前沒有死,那你就確定活下來啦!」
  恩格斯被他拎在手中。看到少年的傷勢,黥面男子從他的身後,展開了極大的黑翼。悄然無聲的劃起,在黑暗中向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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