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林詞俞本來想接斷腸人在天涯,但後來仔細想想,目前感覺要斷的是腿,而且就算他在這裡大發詩興,也沒有一個人聽得懂。
  用結結巴巴的語調向一旁的大嬸打了招呼之後,少年領了今天的工資,匆匆往目前的借住所回去。
  今天因為某些原因,下班的有些晚,而一想到早上出門時房東的交代,少年的步伐就又快了幾分。
  「話說回來,人的適應力真是可怕,以前曾經聽說過想學習英語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放在不得不用英語溝通的環境,沒想到是真的。」少年邊走邊想,「如果回到地球後說不定可以寫本書,說不定能上金石堂的暢銷榜。」
  雖然是這樣說,但林詞俞的自言自語還是使用中文,因為這裡沒有人懂這種語言,所以在路過的人看起來,他就像是在胡言亂語一樣。
  不過少年並沒有在意這個,事實上他原先就是相當我行我素的人。
  「啊對了,是不是應該繞去買個東西?雖然不知道這裡的風俗,不過生日要送禮物這點是不會出問題的吧?」
  少年一面回想著這幾個月學到的單字片語,組織著等下要說的話。從以前開始,少年送人的東西通常都是隨便挑選,有時候根本是送自己喜歡的東西,不過這次卻不打算這樣──因為少年最近看中的東西超出了他目前能動用的預算。
  「呃、送花應該是最恰當的吧。」少年盤算著感覺經濟又實惠的禮物,因為在他的舊有觀念看來,似乎只有在情人節這種日子,花卉才會瘋狂飆漲,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類似的日子,但少年覺得從最近幾天的氣氛看來,那也不會是在這幾天。
  幾番交涉過後,少年請店員幫忙挑選了種類,
  順帶一提,在店員旁敲側擊是不是送給女朋友的時候,出於虛榮心少年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就是。
  最終林詞俞捧著一大束花,小心翼翼的走回住所,還好離花店不是很遠,這個季節的風實在是有些大了,少年一直在想花會不會都被吹散。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艾瑟兒從裡面的廚房走出,笑盈盈的說著。她手上端著盤子,看樣子正在擺放晚餐,注意到這點的少年不禁四處張望。
  「女僕小姐呢?」少年隨意看了看,疑惑的問。
  「我請她出門去幫我買一樣東西了。」少女注意到他手上的花束,「這是?」
  「哪、生日禮物──送這個應該沒錯吧?還是說有什麼習俗是禁止送花的?」少年略為擔心。
  「沒有,送花很好。不過你懂得花?」
  林詞俞老實的交代:「我是請店員幫我選的。」
  「哦,難怪。」少女說了一句,不過卻沒有說難怪什麼,「希莉雅大概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回來,應該是趕不及晚餐了。我們先用餐吧。」
  遵照艾瑟兒的指示,林詞俞從一旁的角落翻出了花瓶,經過清潔之後生日禮物的安放位置就確定好了。
  「雖然我之前都沒有問,不過看你能找到打工,應該已經習慣了吧?」用餐到一半,艾瑟兒談起了新話題。
  「雖不能說百分之百,但八九成也是有的。」少年正經的回答,「如果不是女僕小姐的教導,我想我不會這麼快就了解這裡的常識。」
  少女笑著:「這句話我會等她回來時再轉述,她一定很高興。」
  「嚴師出高徒,我夠不夠高沒辦法保證──這裡不知道有沒有身高不到175公分就全殘的說法──但女僕小姐肯定很嚴。」林詞俞偷偷想著,「要是這句話能讓她放鬆一點就好了。」
  「對了,雖然這時候才說起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這裡白吃白住真的很不好意思,就讓我付房租吧。」
  「不用了。」艾瑟兒想都不想就拒絕,「我們是朋友吧?就算撇開這層關係,幫助有困難的人不是應當的嗎?如果真的要計算的話,可能你整個人都要賣給我了──先說在前頭,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會狠狠的壓榨你哦。」
  如果看到少女的笑容,想來願意被她壓榨的人很多──少年心中想著。
  「──這麼說來,你是為了這件事情才去打工的嗎?」
  「是啊,總是無所事事讓我覺得好像太過於遊手好閒了一點。」
  「但在這裡並不是必要的吧?」少女玩弄著自己的髮梢末端──雖然不是所謂的黑長直,但在少年看來也是很有魅力的,「我並不是說你可以當吃白飯的,至少我認為你平常教我的那些東西就足以證明了你的價值──我一時想不到確切的詞語,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呃、當然,妳是把我日常陪妳的行為也劃入了工作的範圍對吧。但其實我覺得我的待遇遠遠的超過了我所做的事情就是。而且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必須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林詞俞回答,「就像是我的某位朋友說的『你又不能養我一輩子』一樣。順帶一提,這句話絕對不是在跟妳耍傲嬌。」
  「傲嬌是什麼意思……算了這不重要。總而言之,你確定這並不是無聊的自尊心作祟?」
  林詞俞愣了一下:「事實上可能有部分是吧。在我的世界,一個男性必須要能養活他自己以及家人,高中──以年齡來說大約是16、7歲──就進行打工的比比皆是。姑且不論必不必需,但是有薪水的人總是比較有能力獨立。而且我遲早也必須去尋找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早點存下些旅費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這樣的嗎?但這樣一來相處時間不是少很多了?」艾瑟兒心想,「那麼你有計畫嗎?」
  「說到這個,我想要更深入了解法術一些。」
  「比如說呢?」艾瑟兒偏了偏頭,「我的環境讓我對這個有所了解……雖然不是很深入,但我想應該可以稍微解答你的疑問吧。」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林詞俞挺了挺身子,興致勃勃的問,「我想知道,所謂的傳送法陣是依靠什麼樣的原理在運作。」
  「你們的世界還沒有辦法做到這種事情嗎?」
  「在我來的時候還沒成功,只能說是稍有理論而已。」
  「好……我問你,你有信仰嗎?」
  「信仰?妳是指宗教嗎?嚴格來講應該沒有吧……雖然我家有佛堂,但我事實上並不相信那些。」
  「那麼你知道嗎,所謂的『唯神意志論』。」
  「神說要光,就有了光。」少年引用了一句名言,「妳是指法陣也是這樣?沒有原理,因為神說可以所以就可以?」
  「有一派是這樣認為的。」
  「這感覺實在是沒什麼道理啊!」少年抗議。
  「我也是這麼認為。」少女贊同,「不過就像你們世界的科學,我們世界也有自己的法學。也有很多人想把法術與宗教徹底分開呢!」
  「看你的語氣妳應該是這一派的吧。」
  「當然,我現在上的學校就是法學派的學校。也有人是上宗教派的學校就是。」
  「那、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艾瑟兒淡淡的說:「我只是想事先提醒你,像這種問題最好等搞清對方的派別後再問,法學派的會回答你沒錯,但宗教派的卻會認為你不夠信仰神所以才會有疑問而煩死你。你應該不想這樣吧?」
  「不想。」林詞俞心想,「想不到她還是個堅定的法學信徒……剛剛那段話感覺有對立的情緒在呢。」
  「好,回到你的問題。所謂法術,其根源來自一種叫做恩得立榭爾──這是發現人的名字──的粒子,萬物就是由它所組成的。」
  「聽起來就像是原子之類的東西。」少年想。
  「然後呢,所謂的恩得立榭爾粒子事實上是一種有著自己意識的生命,施行法術的咒語呢,就是它們所使用的語言,也因此不用適當的咒文就無法引發正確的法術,因為它們根本就聽不懂你的要求。」
  「等、等一下!」少年大叫,「妳是說組成人體的事實上是另一撮小生命?」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艾瑟兒困惑的看著他。
  「當然有!事實上在我們那裡也研究到了這部分,不過我們稱它叫原子,而且另一個重點是原子並沒有能夠被稱作生命的意識。」
  「那是你們的世界吧,在我們這裡不一定能適用。」
  「也、也對。」少年冷靜下來,「是我沒想到,請繼續。」
  不過表面上林詞俞冷靜了下來,心中卻還是澎湃不已:「如果說這個理論是正確的話,那麼就是說這個世界的人類其實並不是人類,只是相近的一種生物?唉,我想這麼多幹嘛,這應該丟給生物學家去研究才是。」
  「所謂的傳送法陣,是事實上就是請它們將空間吃下去──你別又大叫──理論我不懂,畢竟我還沒上到這部分,我只知道對於它們來說,空間可以被視為一種有型的物體。而在這個有型的空間內,被傳送的人事實上同時也是被恩得立榭爾粒子所吞吃。然後法陣會指示恩得立榭爾粒子移動到目的地,最後再將空間釋放出來。所以說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及時傳送,其實還是有著時間差的。」
  「那感覺簡直就是個迷你版的蟲洞嘛!」少年感嘆,「我只是比喻,請科學信徒不要來追殺我。」
  「蟲洞?那是什麼,感覺有點噁心。」艾瑟兒決定跳過這個詞,「如果你真的想了解,那就再等個幾週吧。我可以幫你請教這方面的老師──如果能的話,幫你弄到一個上課的資格也不是不可能。」
  聽到這話,少年激動的說:「真的嗎?我、我還想說我的程度很差不敢提出這要求呢!」
  「呃──其實我也這樣覺得。」少女一點都不婉轉的指出了這點,「到時候你可能有聽沒有懂吧。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放心吧,一切就交給我。」
  「好吧,那樣就麻煩妳了。」林詞俞欣然的說著。

  飯後回到房間,少年放鬆的躺在床上。他把目光移往旁邊的櫃子──他的工資目前都在那裡面,稍為計算了一下總和,比他以前還在台灣時的打工還多。
  「呃、以新台幣換算,一個月應該也有兩萬多,這麼說來我也搭上了22K的風潮?不過從這個世界的物價看來,實際上遠遠超過就是了。也就是說如果能回到台灣,我也是個小有資產的人了。」林詞俞不禁有些自滿,不過在目光掃過房間的裝潢時,又喪氣了下來,「就算是這樣,還是離──還沒想到少女要叫什麼──的家境還有很大的距離啊,如果說我住在板橋,那她就是天母國的人了。」
  用著以前世界的網路用語來滿足自己懷念的情緒,少年消沉了好一會兒。說不想念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以前,這個時間應該是在家裡跟媽媽一起吃飯吧……尤其少年是單親家庭,身為母親的心靈之柱的自己的失蹤,打擊一定很大……
  不知何時開始淚流滿面,林詞俞環抱起雙腳將頭深深埋下去──雖然他知道不會有人聽到他的哭聲,但是還是下意識的如此。
  「這時候如果有人進來的話我應該沒有藉口掩飾吧?少年漫的主角還有風大被沙子迷了眼的說法,不過我這種情況似乎是少女漫居多……話說回來我現在的姿勢也相差不遠就是了。」
  最後還是沒有碰上這種會讓人尷尬的場面,少年進了浴室準備將自己脆弱的模樣洗掉──由於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一直是使用單間,也不知道洗澡的方式是不是和日本相似,少年的心一時飛揚了起來。
  「輕小說中通常都會有女主角在浴室洗澡時男主角不小心闖入的劇情,尤其在一方是被撿來的時候更容易發生──不過在我這裡性別似乎相反了過來。這麼說來應該是可想像,但發生率不高。」妄想力一時暴走的少年胡思亂想,「但是根據莫非定理,越沒想到什麼就會發生什麼。對、沒有期待,我絕對沒有在期待發生什麼事情!」
  用獨特的方式替自己打氣後,恢復心情的少年愉快的哼起歌來。

  女僕小姐似乎到了深夜才回來,因為林詞俞從入睡到張開眼睛,一直沒有受到這位性騷擾慣犯的攻擊。
  時間是隔天。
  因為是假日,所以少年比以往稍微晚起床了些,但還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昨晚夢到了在地球的最後一日,讓他實在是很難精神良好。
  林詞俞嘆了口氣:「是思鄉病嗎?」一面拿起了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開始記錄起夢境。
  不知為何,少年一直沒有如何到這個世界的記憶──如果要問他說當天早上吃了什麼,哪堂課被老師叫出去罰站倒是清清楚楚,但在最關鍵的點上,他卻絲毫想不起來,彷彿他只是眨了眨眼就很理所當然的過來了。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大概有二三十分鐘的模糊時間吧。」林詞俞仔細的推敲著,「在那段時間裡,每次夢境中的內容都不一樣。我只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正在進行,可是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是後遺症嗎?還是有人刻意的對我的記憶作手腳呢?」
  真要選的話,少年寧願是後者。那代表他到這個世界是人為的,至少還有回去的希望。
  林詞俞開始轉筆,有時還放在上嘴唇跟鼻子中夾著:「如果是刻意的,那一定有某種特別的原因讓我被選中,總不可能把我丟著就不管了吧──希望不是高二病之類的東西──或者說,我現在也只能期待是這樣了。」
  所以每當夢到那一日的情景之時,少年總會提筆記錄下來,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什麼線索,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只能說是聊勝於無吧!
  收拾完床鋪之後少年換上了前幾天剛買的新衣服,原有的牛仔褲雖然耐穿,但也不可能長久不洗──以流派來講,少年不屬於養褲那類的,除了他有著些微的潔癖外,另一點也是認為太麻煩了。
  昨天打工造成的酸痛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這並不是說少年的恢復力異於常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曾經用心的測試過自己的身體,體質並有什麼改變,換句話說,他依然是個普通人。如果運氣不好,他也會在這個世界默默無名一生下去。
  「所以我至少要學個一技之長,雖然說目前艾瑟兒並不介意,但那並不代表家長不介意。」
  一技之長指的並不是目前的打工,少年想要的是足以讓他能夠接近那些有名的大法師的能力。等價交易的原則不管在哪裡都很適用,少年並不覺得如今的自己能夠讓那些人用正眼看待,所以他必須有能力去獲取與那些人平等對話的機會。
  再者,少年並不知道穿越者的身分稀不稀奇,到時候要是沒有一個能夠讓人不敢對他動手的威嚇在,搞不好他下半輩子就得在研究室中度過了。
  不過要一個以往上課發呆、下課四處聊天,回家上網遊戲的高中生有什麼能力實在是強人所難,而少年也沒有什麼知識是這個世界所缺乏的──如果反過來說還比較容易舉例──從少年的理解看來,這裡似乎跟地球沒什麼差別,只是在發展的時候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林詞俞還未看過這個世界的地圖,所以也不能夠確定是否真是這樣。
  「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差別,頂多只是多元宇宙的可能性上升而已。」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知道有法術的存在之時,少年就非常的嚮往──武術他是不可能了,畢竟即將發育成熟的身體比不上從小鍛鍊的人。不過法術感覺就不同了。
  但在昨晚聽少女提到了恩得立榭爾粒子的事情,少年的心思就被打消了一大半──他能肯定,他的身體絕對不是由那種奇妙的東西所組成,恩得立榭爾粒子認不認識他還是個大問題呢。
  「高不成低不就就是這種情況吧。」林詞俞在心中自嘲,「連用詩詞來騙騙廣大民眾都沒辦法──事實上我還挺懷疑那種中華詩詞通殺各種文化的小說情節是有多腦殘才能寫出來呢。」
  漱洗過後少年下了樓──這間房子總共有三層,少年被安排在二層偏左的位置,一層大約六間房,因為這裡只是主人家用來作為避暑暫住之所,再加上少女此次到來帶有與父母賭氣的意思,只有帶一位貼身的女僕,所以大部分都是空房間。
  林詞俞一出現在樓下就看到了昨晚外出的女僕。
  「早安。」少年笑嘻嘻的說。
  「早安,詞俞。」希莉雅停下手上的打掃工作,快速的往少年逼近,「看你精神這麼好,昨天大概對小姐有不軌的舉動了吧。真是可恨,沒想到發生這種刺激的事情的時候我竟然不在,作為記錄小姐人生軌跡的我有失職責──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逃跑呢,作為彌補過失,我想聽聽你昨晚是用什麼姿勢撲倒小姐的。」
  「不,那種事絕對沒有──」少年冷靜的回答,「話說在我看來,這間屋子裡也只有妳會做這種事情。」
  「恕我失禮,你應該是健全的男性沒錯吧?在兩人獨處的空間中,忍耐不住衝動、最終成為了人形的野獸,做著那不可告人的事才是正理,我希望可以聽到事實的真相,至少在治安官來的時候我會為你求情。」
  「我覺得這些話已經失禮到恕無可恕了,早知道剛剛看到她時應該偷偷溜掉的。」少年無奈的想。
  看著少年沒反應,女僕猛然一揮手,修長的食指正對著他的鼻尖:「不回答嗎?是因為這顆腦袋正在想色情的事情吧?是這樣吧是這樣沒錯吧,肯定是這樣子的。一被人說教整個人都火熱興奮起來,妄想的對象從小姐轉向我的身上。雖然表面上是個堂堂美少年,實際上是個一看到別人穿著女僕裝就會興奮的傢伙吧?」
  「堂堂美少年──難道還要颯爽登場嗎?」林詞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無藥可救──她根本就很享受這個情況!總有一天我要問問她是怎麼被選上當女僕的。」
  「當然是因為我出色的能力。」希莉雅理所當然的說,「能夠守住小姐的貞操不被青春期的男性侵犯,沒有什麼比這個還能夠證明的了。」
  「妳是怎麼樣知道我在想的事情……」
  女僕突然呼了一口氣、忽略少年的話題:「好,晨間運動結束。」
  「……還真是個好運動。」覺得自己完全敵不過這位女僕小姐的少年決定放棄抗爭。
  女僕一拍手:「請等一下。」
  「呃、如果是性騷擾發言請恕我迴避。」
  「這句話真失禮。」無視於少年的冷眼,希莉雅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了一個項鍊,「這是小姐昨天吩咐我去買回來的東西。」
  「項鍊?」林詞俞接過來,一方面還要注意著不被女僕趁機反握住手,「這有什麼特殊用途嗎?」
  「有的。」女僕正經的點點頭,「從昨晚買回來之後我一直放在我的胸前溫暖著,所以上面還有我的體溫與香氣,回房間之後你可以用這些來當妄想的素材。如果想要現在發洩慾望的話也沒關係,我早就有覺悟了。」
  不是說晨間運動結束了嗎?但是少年明白越搭理女僕就越會被戲弄,乾脆一句話都不回。
  得不到想要反應的希莉雅失望的說:「想不到你這麼冷淡……還是說你是那種喜歡把人弄興奮後卻中途鬆手在旁觀看以取樂的人?」
  「從頭到尾都是妳自己在那興奮吧!」少年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女僕完全不理會他這句話:「小姐說,最近可能會有些麻煩,所以請你把項鍊時時刻刻帶著──當然洗澡時要記得拿下來就是。」
  「麻煩……有妳在這句話不太適用吧?」
  「不,即使是我,也會選擇優先保護小姐。」
  「所以招來麻煩的是我才對嗎?」少年愕然,「我完全不記得有招惹過誰啊?」
  「當然,因為是我替你找來麻煩的。」
  林詞俞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你知道小姐是負氣出走的事情對吧。」
  「嗯,如果不是這樣,我大概還不知道在哪呢。」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老爺的態度變得強硬起來……」
  「……跟我沒關吧?對吧,跟我完全沒關係吧?我只不過是被收留的人,只是這樣而已。是的,妳家小姐出走跟我毫無因果關係,是這樣沒錯哦,跟我完全沒關係。」
  「如果要問我的意見的話,那就是辛苦你了。」
  看著女僕憐憫的眼神,少年跳了起來:「等下,為什麼會牽到我身上來呢!」
  女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姐總要有個理由留著,所以我就出賣你了。」
  少年本來想反唇相譏,但想想是人家收留了他,況且他也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遮掩真實的理由,只好沒好氣的說:「那麼麻煩的內容是什麼?一群少年俊傑要來輪番放倒了我?」
  「雖然很抱歉──不過我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這麼早讓我明白吧。」少年暗忖道,「畢竟面對可能的危機,普通人怎麼選擇都能猜到──不能說這樣的想法錯,只是終歸讓人不是很愉快就是了!」
  想想這還是到這個世界以來面對的第三件麻煩事──第一是沒地方住、第二是沒東西吃──接下來還能保持輕鬆的態度嗎?一向講求隨遇而安的少年心中不安,不過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我只能跟妳保證我會盡力去應付,但超出我能力的我會乾脆放棄──雖然在來到這裡時我只是個高中生,但是保全己身以待後事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少年交代了這番話當作自己的底線,一面想著手上的項鍊,「這樣看來應該是有法術附在上面──這就是所謂的附法項鍊嗎?沒玩過WOW,沒想到在這裡可以真人體驗一次。」
  林詞俞意興闌珊的不問項鍊的作用,在他看來,要是知道了用途,就能夠推敲出他會面對的處境,而女僕似乎不願意如此。
  「與其面對雙方都知道的敷衍,倒不如不要開口還能保持幾分緩衝。」少年心想,「以前看小說都覺得被熟人脅迫還和解很讓人火大,但事到臨頭才發覺不是不想翻臉,而是彼此的交情在作祟。」他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既然還是把對方看做朋友,少年翻翻白眼就決定揭過去,看在人家以往對他的友好,根本也做不出什麼撂下狠話的事情。
  女僕也是個相當會察言觀色的人,她笑道:「小姐出門去了,廚房有早餐,要不要先用?」
  「好……呃,我自己過去吃吧。」少年隨意的揮揮手,阻止了女僕往廚房移動的步伐。
  希莉雅很快的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去,偌大的一樓只剩下少年一個。
  女僕十分的聰明,知道少年雖然沒有露出氣惱的神色,但如果她再繼續不識相的在少年面前晃悠,那大概沒事也有事了。
  「應該也是我太軟弱了,完全被女僕小姐當作玩具,」少年一面反思,「如果是小說的主角,此刻大概就會立下重誓說要有著自己的一番勢力,讓人從此不敢再利用云云。不過那似乎也太麻煩了,又不是什麼奪妻之恨……」
  林詞俞也清楚自己的個性,雖然說有時候發倔強脾氣,但大多數時都是懶懶散散的──要他為沒興趣的事情動腦幾乎不可能。
  食物的分量不多,深思中的少年很快就要吃完。看著幾乎見底的盤子,少年又思索了一會:「不管怎麼樣,至少還是有事情可以先去做的,總而言之,要先能確保我的安危。法術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估計希望也不大,畢竟這好比刀劍,一出手就無法保證傷亡──兩邊要比較的話,大概大家希望受傷的只有我最好。」
  最後一句有點偏頗了,如果有那種局面出現,少年肯定少女會護住他,但如果可以,少年還是保有希望能自己處理一切事情的自尊心的。
  林詞俞嘆了口氣:「雖然知道要把握好一切機會,但一開始的等級也太高了吧?」
  對少女來講,少年是個不錯的朋友;但是在少年這方,青春期的男性總是容易對不錯的女性產生相當的好感的。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少女可以說是第一個朋友──相互加成下,少年對少女有著相當的期盼。
  這也是他接受女僕的自作主張的一部分原因──對方早就看出了這點,這個時候不過是順水推舟拿來使用罷了,少年縱使懷疑女僕只是想找點樂子,卻不能否認這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不管面對的會是什麼,如果想維持女僕的謊言不被戳破,那麼少年與少女就必須有一些相符合的言行與活動……少年在想到這裡時超級心動。
  「這樣她應該會幫忙吧……」少年指的是不在這裡的少女,「畢竟她也主動的提供了我道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就是了。」
  少年摸了摸收在口袋中的項鍊,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帶,在還沒弄清楚會有什麼效果之前,他不打算貿然使用。
  「雖然沒抗議,但也不表示我習慣於全都讓別人安排。」
  林詞俞想了一下,決定先把能弄清楚的事情都掌握了再說。

  在桌上留下了紙條之後,林詞俞稍微整理了一下服裝就出門去。
  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他想找的地方之後,少年緩緩的推門而入。
  「哎唷?雖然跟我想的一樣,但這也太冷清了。」少年嚇了一跳。
  在考慮過後,他決定來的地方是圖書館──在他印象中,這種地方應該會有他想到的答案。不過現在看來,這裡超冷清的,感覺完全像是沒有人在一樣,就連入口處的管理員的位置上也沒有人,少年走過去探了一下頭,發現管理員老伯正躺在躺椅上,身上還蓋著報紙。
  「真好!完全是我想要過的生活!」林詞俞突然熱淚盈眶,「什麼都不用煩惱,做自己的事情還可以領薪水,根本就是夢寐以求的日子!不知道這份工作需不需要考試,不需要的話我乾脆辭了打工來這裡工作好了!」
  最終少年還是抑止了衝動,那樣的生活好雖好,但是長久過下去他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少年就是如此矛盾的人。
  他悄無聲響的縮回身體,打消了叫醒管理員的念頭,這種老伯脾氣通常都很大,少年還在台灣時就遇過好幾次,當然也動過用手機錄影後丟上網路的念頭,不過一次都還沒做就來到這裡了。至於現在完全沒有意義,錄下來除了給自己和少女以及女僕看以外,完全不知道還能幹嘛。
  林詞俞在旁邊的柱子上找到了樓層分類表,一樓是大廳,二四樓是書庫,三樓是閱覽室,地下也有兩層,但是是珍貴圖書收藏室,想必依自己的資格也進不去,就緩步從旁邊的樓梯一層一層找上去。
  少年的聽說還算可以,不過閱讀就有點麻煩了,再加上他對這裡的書籍排列方式完全不懂,只好從第一個書架慢慢往後看。
  「有電腦就好了,輸入關鍵字就知道大概在哪一區。」少年不禁回想。「要是有翻譯年糕就好了,速度肯定快上很多。順帶一提,就名字方面,我是小叮噹派的。」
  雖然感覺久未人來,但是整座書庫還是保持著乾淨,不過一想到樓下那個正在睡覺的管理員,還是很難想像這裡是人力打掃的。
  林詞俞邊走邊隨手抽出個幾本──書名他勉強可以辨識,但是內容卻是看得七零八落。翻過了四五本之後他重重的吐了口氣:「……真是糟糕,從內容看來這裡的書根本是隨手亂放,外面乾淨有什麼用,書又不在該在的地方。」少年沒好氣的把書塞回架上。
  他打起精神,如果是這樣,就得更加注意每本書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到後面時林詞俞的精神還是不免渙散起來。
  「出來時好像忘記告訴希莉雅中午回不回去了,這樣要不要回去呢?不回去的話,要是被白準備了午餐,一定會被念一頓的吧……」少年自言自語道,「可是就這麼回去,感覺有點不甘心哪,畢竟我本來就是不想把事情拖著的人。」
  傳奇小說、流行音樂、雜誌、羅曼史、歷史、地理……這些範圍的書少年目前都翻到了一兩本,但就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
  「話說回來,不知道會不會在哪個角落抽出了封印著惡魔之類的書……在這個世界這應該不稀奇吧?啊、對了,就是因為不稀奇才不會被人隨手丟在這裡,一定是被妥善保管著。」少年苦笑,「能夢想這種事情的,大概也只有在科學昌明的世界吧!所以反過來講,如果我能夠寫出本如何用日常用品在車庫做出核彈的書丟在這裡,以後被人翻到大概也是被當作神秘力量了。」
  可惜少年不是美國人──那個國度的車庫做出什麼東西都不意外──真要說的話,他現在算是外星人?
  「也有可能是異次元人,呃……五次元人感覺比較帥氣,不過這樣一來我不就跟撒旦或黑暗青髮妖一樣了?」林詞俞的思緒又開始胡亂暴走,「嗯……哪個比較好呢?撒旦有法兒潔,黑暗青髮妖有亞依子老師……唉、算了,我就是我啊,就跟真冬一樣,既不偉大,也不卑微。」
  少年又再次用了一句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捏他娛樂了一番。之所以會用這句作為了結尾,其實是少年想到了自己說不定是泰達那一等級的所以心虛了。
  這個時候少年才剛看完全部的書架──但他也無法保證沒有看漏的就是了,一想到假如到最後還沒有結果,全部要重新看一遍就讓人渾身無力。
  「書要亂放也有個限度,亂丟樓層的應該很少,而且這裡看起來也很少人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書才沒人整理──所以大概真的不在這一層吧。」
  林詞俞想起自己那所高中的圖書館,因為是大學附設,所以事實上高中是跟大學共用一個。而就算是最基本的中文類,也是分為實用與研究兩種,放在不同的樓層,這樣是方便大學的研究生,至少再怎麼凌亂,也還是在同一層樓。
  如果是休閒類的就算了,林詞俞要找的也是研究類,被移動樓層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林詞俞這麼想著,一面看著牆上的時鐘,離中午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半,從剛才的速度看來,估計四樓看完沒問題。
  「……可能會剩下一兩個書架就是了,不過稍微晚一點回去比晚很多回去相比至少好上很多。」
  林詞俞重重的踏上階梯,因為沒有人的原故所以他也懶得放輕──都要走到四樓了,一樓的管理員也聽不到。不過在他走出四樓的樓梯口的時候,卻看到前面的書架中間隱約有個身影,少年猛然停住了要落下的左腳,差點就直接跌倒。還好旁邊有張桌子,用手支撐住身體的少年總算是沒有發出巨大的聲音。
  林詞俞確定自己站穩後抬起頭,另一方的人影卻還是查覺到有人──看女孩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很明顯是覺得少年打擾到她了。
  女孩皺起眉頭打量少年,隨即轉過身去走入其中一個通道,只留下背影給少年。
  看著酒紅色的髮尾刷過書架末端,少年搔了搔臉頰:「真尷尬……還好這裡沒有其他人。」
  既然知道有人在,少年的動作就放的更輕,另一方面的女孩也不吭聲,一時之間只有翻書的沙沙聲。
  啪的一聲,林詞俞回過頭來,看到女孩神色不善的拎著一本書出現在他後面。
  剛剛匆匆一瞥,直到現在少年才看清楚對方──不輸於少女(還沒取名)頭髮的長度,女孩的頭髮及腰,一條長辮從左耳處垂下,上面還夾著一個髮飾;法藍色的眼眸正跟少年對視著,不過完全看不出有一絲想跟他和平交涉的態度。
  「呃、我剛剛又吵到她了嗎?怎麼一副想殺了我的生氣模樣……」對看了兩三秒,林詞俞承受不住女孩的殺意,很明顯的把眼神往下移去,「……跟我想的一樣,這種類型的女生果然是貧乳!」
  這種極為失禮、一說出口絕對會讓女孩從殺意轉變為行動的話當浮現在腦海中,少年的腿骨立刻承受了劇烈的疼痛──他差點以為就要斷掉了。
  女孩施施然的收回腳尖望著他:「你剛剛在想什麼無禮的念頭?」
  「好痛!這是鐵鞋吧?這一定前頭有裝鐵片!」少年淚都快飆出來了。
  「吵死了,不過是輕輕一踢,像個男生好不好。」
  「妳對輕的定義很明顯就有問題!」
  「你想跟我探討的話我可以讓你知道怎樣叫重、好確定輕的定義有沒錯。」
  這句話讓少年沉默了。
  女孩撇撇嘴:「你想找什麼書?」
  「嗯?啊?」林詞俞眨眨眼,話題跳太快,讓他搞不太清楚目前的情況,或著說是忙著揉腳沒空回答。
  「你太吵了。」女孩冷冷的回應,「與其讓你在這裡發出噪音,不如我幫你找到後讓你滾開去其他地方還比較快。」
  「……糟糕、果然還是被討厭了。不過我真的有那麼吵嗎?就算再怎樣翻書也不可能超過70分貝吧?或許這邊的噪音單位不一樣,但我敢肯定這個女的絕對是在找麻煩……」如果這麼說,林詞俞肯定還會再吃上一腳,他這麼想著,自己的背上開始冒出了所謂的冷汗,一面回答:「我想找法術咒文的書籍,越基本越好,最好能解說每個符號的意思,能的話還可以講解組合起來的效果。」
  女孩撥了撥瀏海,一語不發的轉身就往後走。少年快步跟上──對方的步伐並不大,或許是因為腿長的關係?一想到此,少年不禁往女孩的大腿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女孩下半身的服裝正是少年在台灣時、夏天最常見到的熱褲!而女孩的腿在少年看起來非常漂亮。
  「想不到這裡也有人會穿成這樣,平常在路上就根本沒看到,我還以為這裡的風俗禁止這樣呢……嗯、果然女生的腿漂亮的話穿短褲就很好看,皮膚白皙的話還會顯得特別的修長……」少年的心神忍不住有些激盪,「雖然我不是腿控,不過也能了解喜歡美腿的人的心情了。」
  林詞俞也是有女生朋友喜歡穿成這樣,不過她們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個女孩──如果光評論腿,林詞俞敢打包票女孩的腿魅惑力十足。
  好死不死,前面的女孩突然停步轉身過來,像是水晶的眼眸死死的瞪著少年:「你在看哪裡?」
  林詞俞有點結巴:「呃、不……這個……」
  「哼!像你這種不學無術的傢伙最好小心點,如果被我發現你再亂看我就讓你瞎掉!」女孩冷笑。
  「啊……被抓到了。女生都有知道男生視線正停留在身上的第六感,果然沒錯。」少年苦笑著想,「被當成徹頭徹尾的色狼,而且還無法辯駁,因為我本來就是在看別人的大腿,問題是真的很漂亮啊,要我不看很困難……」
  少年的心聲十分的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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