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詞俞看來,女孩只是隨便走到了某個書架上順手一抽──還好不是他找過的書架,不然大概會很嘔。但即使如此,還是讓少年有自己浪費了無數時光的哀傷。
  「速度真快,連書架的編號都沒看一眼──該不會是把所有書本的位置都背起來了吧?啊哈哈,怎麼可能啊,這種事情能做到的話不就可以號稱圖書館版的禁書目錄了嗎?而且還更勝一籌,因為這裡的書都是亂擺放的。」少年使用著只有自己才懂的梗娛樂自己。
  雖然是有某些原因存在,不過女孩是真的背下了所有書籍的位置。
  「拿去。」
  縱使態度一樣不好,女孩遞書的動作卻是十分穩重。
  「……怎麼了?」察覺到少年的目光,女孩不耐煩的反問,「你不是正在找這本書嗎?還是其實說你早就聽說過了『午後圖書室的神祕美少女』、只是想搭訕所以亂找藉口而已?」
  「那是什麼啊,夕子學姊嗎?夜晚的廁所神秘美少女我倒是知道一個……」少年在心中吐槽,然後回答,「沒有,只是沒想到我能如此安和喜樂的接過書來。」
  「不然你以為要怎樣?隨便拎著一角然後用砸的丟到你臉上?」女孩沒好氣的撥了撥頭髮:「拜託,怎麼可能那樣,我又不是沒常識的人,再怎麼說,書都是無罪的。你們這種法師就是只會把所有的東西當成工具,真是讓人討厭。」
  ──不,妳一開始就是因為其他原因看我不順眼的吧!而且這種說法豈不是在說有罪的是我!除了這個林詞俞還有其他在意的事情:「……法師?我看起來很像法師嗎?還是說這種書有只有法師才能看得懂?」
  「廢話,你不是法師看這種東西有什麼用?雖然說是基本中的基本、一環的法術級教材,想看的人隨時都可以看,但沒有法力的話,還不是浪費時間。」女孩說道,「所以你不是法師囉?算了、反正那跟我也沒關係。如果你只是好奇想學學的話,看看也無妨;但如果真的想成為法師,建議你還是別打自學成材的主意。要成材的人七八歲就成材了。」
  這個女孩凶歸凶,其實心地還滿好的。不過少年本來就不是想成為法師──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最好是一開始就能使用強力的咒文那樣。
  「穿越之後成為表面廢材的人太多了,實際上特殊體質的人多的是!所以說如果等下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資質的話也不用氣餒!唉、我已經要這樣用虛構的小說來安慰自己了嗎……?」林詞俞發覺自己在想些無益的事情,不禁大大的在心中嘆了口氣。
  女孩沒注意到少年已經走神:「喂!現在是怎樣?打算在這裡發呆嗎?書都幫你找到了就快點離開!」十分不客氣的話。
  雖然不像某位學生會副會長那樣誇張,但林詞俞也算是有「美少女所以可以原諒」的那種心態,再加上隱隱作痛的腿骨提醒他眼前的女孩不是講道理的人,如果回嘴「我不叫喂」的話,很有可能又挨上一腳,不想再來一次的他快速撤退離開現場。
  林詞俞回到了三樓。
  「這句話有點像是在玩RPG,上上下下,在書架裡找到埋藏已久的秘密之書,然後根據提示只能在三樓打開,唯一不同的是,我並不是勇者就是了。」林詞俞搖搖頭,哼起歌來,「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隨意的挑了一個位置坐下,少年頓時有種放學後還留在教室的感覺。
  「啊、真懷念那種放學後還留在教室裡溫習功課的以前──唉,就算這麼說謊也沒有熟識的人會吐槽我,悲哀到都想流下眼淚了。」
  作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林詞俞換了個位置──陽光直射入眼,再這樣下去,眼淚不是用流的,而是用噴的。
  「超刺眼──等下會不會把太陽看成大腸啊?」
  完全不可能,因為書用的根本就不是中文字。
  應該說果然不愧是基礎書嗎?讓少年感覺在看國中英文課本一樣,一開始就是發音。少年約略看了幾個字,試著對照自己的認知有沒有錯誤,除去幾個發音相似所以自己一向弄錯的字以外,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
  「筆、筆呢……」
  少年摸索著口袋,好不容易才在左後方找到出門時胡亂塞入的筆。
  掏出一直放在胸口暗袋的項鍊,林詞俞就著陽光開始觀察起上面的紋路。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上面的不是艾比提路文,而是施用法術時的文字!」
  在少年的世界,法術的書寫方式跟一般的文字是不同的──雖然少年能接觸到的都是虛構作品──在收下女僕給的項鍊時,不經意看到上面紋路的他心想,這個世界是不是也一樣呢?由於少年來到這裡之後一直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法師,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只是覺得,如果項鍊真有特殊的用途,那麼上面的紋路就不會是普通裝飾用的。
  當然他也有可能猜錯,不過事實證明他沒有,這就夠了。
  「還好真的猜對了,不然等下還要去找找看有沒有用花紋來構建法術的書……」一想到那個女孩,林詞俞罕見的打了個寒顫。
  林詞俞在附近找到了公用的便條紙,開始抄寫上面的文字。
  「說是這樣說,但根本就跟草書一樣嘛!」少年抱怨,「頭尾在哪裡啊!是能了解為了美觀所以故意寫成不間斷的方式,但不覺得這樣根本是在捉弄人嘛!」
  好不容易全部抄完了,少年開始進行斷字。
  因為要邊對照書,進度異常的緩慢,少年看了很久,也才分辨出不到十個字,而且還是跳著辨認出來的。
  「……這樣下去根本就來不及處理完哪。」少年哀嘆。
  不把書借回去是沒辦法了……少年體認到這個事實,只好收拾起桌上的東西,準備走到一樓去辦借書手續。
  還好管理員老伯這個時候已經醒來了,少年免去了要把人叫起床的麻煩,填寫了一些表格之後,總算是可以把書帶回家了。
  在林詞俞處理這一切的時候,那個四樓的女孩依舊沒有下樓。
  「她不用吃午餐嗎?還是說,是在減肥?」少年回想著看到的女孩的身材,一面得出了不管再怎麼瘦,女生總是有地方可以簡約的結論。
  不想讓女僕知道自己正在摸索項鍊的秘密,少年在路上先去書店買了個紙袋,仔細的把書包裝好。
  「雖然多少有點欲蓋彌彰,但至少可以遮掩一下。」少年想。

  回到了居住所,林詞俞看到早上自己留的紙條旁邊,女僕也留了一張──除去那些略嫌猥褻的字眼,總而言之就是她也有事出門了,午餐請少年自行處理。
  「早知道就別那麼早回來了……」
  出乎意料的是就連少女也都還沒有回來──林詞俞此時才想起早上他忘記詢問少女是去哪了。
  「不知道跟所謂的麻煩事有沒有關係……」
  反正不管怎樣,對方都比自己還有應付的能力就是了。少年對此很有自覺。
  「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的打工分子啊!換句話說就是所謂的無產階級,比不上貴族來的優雅萬能嘛!」林詞俞莫名的哼哼了幾句,不過他不會承認這是心中隱藏著的自卑在作祟,「……有貴族,就有所謂守護的騎士存在吧?」
  回到房間的少年有些煩躁的將筆遠遠投向筆筒,卻沒有用對力道,在要進去的時候彈了出來。他只是瞄了一眼,接著就成大字型直貼躺到床上。
  「……啊、我還沒有脫鞋子。算了,反正歐美也都是這樣過生活的。」
  說是這樣說,但過了幾秒鐘少年還是又爬了起來將鞋子踢到了一旁。
  林詞俞很明白他現在的行為根本是在生悶氣,歸根究柢,是因為他有習慣性的不安。在台灣的時候就這樣了,少年並沒有很多朋友,他總保持一種莫名的疏離,可是他又不喜歡自己一個人──正確來講,少年喜歡單獨相處在一群人裡面,他就是這麼彆扭的人。
  他喜歡對人鬧任性、卻又希望對方能理解他的任性;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言行都是經過掩飾後表現給人看,卻裝出本來就是這種意涵的態度;喜歡對有好感的人呵護備至,但如果對方回應了,少年反而會退避三舍……連傲嬌這種詞都無法確切形容少年。
  「啊啊……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不高興,畢竟我又不是她什麼人,但就是會不高興啊……」林詞俞差點就在床上翻滾起來。
  就在林詞俞快要發出奇怪的聲響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氣氛──就像是世界突然間安靜下來,就像是有某個巨人沉默的站在眼前,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也會感受到壓抑的氣息。
  「……有人?」少年猛然的抬起頭注視著房門,更準確的說,是一樓大門所在的方位。
  不知道怎麼回事,少年就是直覺有人正站在大門前面。雖然少女不在、女僕也不在,不過絕對不是這兩個人回來。
  「這是小說中那種強悍的人都有的氣息嗎……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不、應該說除了希莉雅以外,沒想到還有人能散發出這種壓力!」
  平常林詞俞在這裡待的很安心,別看這屋子只有兩個未成年人和一名女僕,少年雖然不知道女僕的能力上限有多強悍,但他曾經看過一次──所以他知道,別看少女負氣出走的舉動很任性,是時尚光靠女僕自己一個人就能夠保障兩人安全。
  林詞俞坐直身體,現在還不確定對方是偶然闖入,還是針對某個人而來──想起女僕早上所說的麻煩,少年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風險的好。希莉雅不在,他自己肯定是沒有戰力的,至於屋子裡的機關林詞俞一概不清楚,所以還是先跑路的好。
  小心翼翼的穿上鞋子,少年推開窗戶──在這之前他先鎖上了房門,還好鎖扣不是會發出聲音的那種──探頭稍微搜索了一下,四周似乎沒有叮哨的人,不過他也無法保證真的沒有。
  踏上窗框,少年抓向上方的花台,雙手用力,將身體拉了起來,左右晃蕩了一下,借著力道用力一撐,整個人爬上了三樓外牆。
  「呼、也沒多難──幸好以前迷過跑酷一段時間。」
  在上去就是屋頂,少年看著邊沿的瓦片,不知道是否禁得起抓握,他皺了一下眉頭,懷念起台灣的水泥建築以及外沿的鐵窗。他知道自己得快點決定怎麼上去,對方很快就會搜索到他的房間,雖然上鎖可以阻攔一段時間,但那也是在告訴對方屋子裡的確有人。只是少年不得不如此做,他必須先判斷出對方的實力。
  「──好吧、叫我洛克人!」
  林詞俞無聲的吐口大氣,彎腰發力的同時腳尖用力的往前的磚縫踢了下去,在整個人飛到外側掉下去之前,手指緊緊的勾住了側方的小平台之處,然後另一隻手瞬間搭上,雖然磨破了一些皮,但總算是到了屋頂。
  林詞俞的時機抓的剛剛好,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對方上了二樓的聲音。
  「完全不掩飾腳步聲,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嗎?還是真的不知道這裡有人?」少年快速的判斷著,「不對──是來找碴的沒有錯!」
  對方很平穩的開門、關門,完全就是在找人的行為模式,而且少年相信對方一定十分熟練,因為根本就沒有打開櫃子之類的聲響。
  「這種刺激感跟玩潛龍諜影一樣啊!不過遊戲玩的是時間,我玩的很可能是小命……媽的!」
  少年四處張望──很可惜這裡沒有紙箱、另外也沒有躲避納粹的暗板,屋頂上連結到其他房屋好讓他滑下的電線也不存在;而除去這點不談,就算少年能和尚恩一樣,但他畢竟不是遊戲人物,手絕對會爛掉。
  「要是麥克利考金在這裡的話會怎麼做呢……」林詞俞想,「應該也是束手無策吧,畢竟他的那些機關都是提早準備的──不過跟一個小鬼互相比較也不是滋味……」
  屋子離圍牆有段距離,其中的庭院還算是有些遮蔽,但是沒受過訓練的少年也知道自己很難去規劃出一個好的路線,而且要是在穿越的同時,對方從窗戶往下望去,那就完了。
  老實說這種時候應該待在屋頂,但是林詞俞的心中總覺得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除了先確保自己的安全以外,預防少女或女僕此時回來撞上也是必須的。
  少年看向另一個方向,既然此時對方在搜索房間,那麼從另一面離開似乎是比較好的選擇。決定好的少年手扶著煙囪,腳下小心翼翼的踩著瓦片,往上方走去。一面注意著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少年總算是走到了最上方平坦的地方。
  整棟房屋基本上是L型,以四比二的房間比例去分配,少年的房間偏左,也就是剛好在轉角處的第四間房。
  「往後走的話比較快脫離,但是不能避免有幫手包抄後路的可能性;往前的話時間可能不夠,但是一旦回到一樓脫身的機率也比較大……」少年如此考慮。
  到最後選擇哪項,都沒有人知道──因為後來沒有人再看到少年了。
  一瞬間腦海中浮現了這句話,只是這麼想而已。
  「……不,再怎麼說這句話也……」林詞俞略嫌乾啞的聲音中斷。
  在他的前方,有個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而少年不用多看就知道,那個影子絕對不是他的──
  少年還來不及轉身──事實上他才剛起了這個念頭──對方纖巧的手指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少年被翻轉過來,隨即腹部中了一拳。
  「呃……是肝臟攻擊……沒想到真的這麼痛……」林詞俞完全彎下身子,只看到眼前是一雙長腿,「沒想到有女的可以打出跟幕之內同樣的效果……」
  真的要說的話,女僕也可以做到。
  對方抓著少年的衣領,輕鬆的就舉起他。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著少年,由於他被舉起的角度稍微高了點,從這個方向還可以看到對方裸露的白頸上──該說不愧是青春期的男生嗎,即使因為衣領束緊而呼吸不順,面對短髮美女還有餘力可以胡思亂想這些。
  「就這樣?」女子似乎沒注意到林詞俞的心思,「我還以為是更有能力的人,原先很期待會面的……真是讓人失望。」
  就算是這樣說,她依然沒有放下少年的意思,不過從她的語氣看來,似乎不是少年擔心的那種。
  林詞俞嘗試動了動脖子──這麼作讓身體搖晃,不過女子的手倒是十分穩定──讓自己能夠方便的回答:「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自己不讓妳失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覺得被拎起來很舒服的。」
  女子淡淡的眉毛揚起:「……膽量倒算是合格。」仔細端詳少年週身的她嘆氣,「不過光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
  「連虛張聲勢都沒有用……我還有什麼辦法呢?」林詞俞暗自苦笑,「拖延時間嗎?也要剛好希莉雅回來啊……」
  一想到自己的安危竟然要依靠不確定的別人,少年再次的深刻體認到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的非常弱勢。
  不偏不巧,就在這時少年看到了希莉雅悠然自得的從街道上的轉角處出現,正往這裡走來。
  「一定要讓希莉雅注意到!」少年只有這個想法。
  女子正巧背對著女僕的方向,林詞俞正想突然大喊,但是彷彿看穿了少年的心思,女子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手指瞬間用力一縮,收緊的衣領就讓少年頓時開不了口。
  「她……她注意到希莉雅了!」林詞俞讀懂了眼神,心中震驚。
  就算希莉雅的實力不錯,但女子也不差,要是突然偷襲的話……
  才這麼想著,出乎少年意料,女子接下來竟然就這樣帶著他往地上跳了下去,而不是帶著他逃離或是從這裡就對女僕展開攻擊,少年幾乎沒有感覺到晃動,就已經落在了一樓……或許還要再高上兩三公分,因為他還是被拎著。等到少年調整好視角,就發現已經站在了希莉雅的旁邊。
  希莉雅看著這副情景,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先把他放下來吧……妳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如果說我實際上是到了某本小說裡,而不是異世界,是不是比較正確?」少年困惑的想,「不對,真要說的話,小說也包含在異世界的範圍中,所以這樣想好像也有些不對……」
  在林詞俞面前的餐桌,三位各有特色的美女各據一位,就設定上來說的確很像是輕小說,不過不同的是,在這之中少年還沒有立起任何一位的FLAG。因為少年中午沒吃飯的關係,他的心思倒是大部分都放在晚餐的菜色上。
  下午臨時出現的女子叫──叫什麼呢?林詞俞完全沒去注意,因為他根本就聽不懂。
  平常在跟林詞俞講話的時候,少女跟女僕會特地為了照顧他的理解力而略為放慢速度,所以一旦三個女人開始聊天起來,比正常語速還快的溝通方式立刻讓林詞俞皺起了眉頭。
  「真傷腦筋,這種聽起來像是一堆馬賽克化的聊天……要是有錄音機就好了,慢十倍速撥放的話應該就能聽懂吧。唉,不過我聽懂這個有什麼用呢?」少年熟練的用叉子捲起了盤子上的麵條,決定不再花費心思去勉強自己。反正如果有要讓他知道的事情,等下自然會告訴他。
  這是很軟弱的決定,不過既然沒辦法馬上改變,那就算了。
  用不能說是慢條斯理的方式吃完眼前的類地球義大利麵,少年開始無聊起來,可是他又不想提早離開餐桌……於是少年仔細端詳起坐在左方的艾瑟兒的側臉。
  「啊……真的超可愛的,好想抱抱看哦……」少年沉迷於艾瑟兒的臉龐,「這跟看到小貓小狗的心情應該不一樣吧……」
  不管怎麼說,林詞俞的視線很明顯,更別論被注視的人十分敏感──或許女生都有這本領──總而言之林詞俞完全忘記了早上看人大腿然後被發現的事情,直到發現少女的眼神偶爾飄過來時帶些冷意,才發覺自己做錯事了。
  「糟糕,不知不覺會盯著人看的毛病又來了……等下找機會道個歉吧。」少年臉頰發熱,正這麼想的時候,突然被人在餐桌下踢了一腳,痛的差點叫出聲音。少女倒還是那副表情,完全看不出來踢人的動作。
  艾瑟兒表面依然面帶微笑,讓少年暗自感嘆女人果然都有無數的臉孔:「啊,對了,我還有東西沒買,現在要去買了。」
  「呃,那、那個,我陪妳去吧!」林詞俞笨拙的端著餐盤站起身來。
  艾瑟兒的馬尾甩了一下,轉過身來半偏著頭:「不用了,你就在那裡就好了。」少女剛剛的微笑消失,冷漠的盯了少年一眼。不僅如此,在經過呆若木雞、頭腦轟轟作響的少年身旁時,還刻意的哼了一聲。
  看著少女的背影離去,被狠狠拒絕的少年緩緩的坐回原處,很乾澀的對著希莉雅開口道:「……我……我剛剛的行為是不是很扣分?」
  希莉雅嘆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
  獨自出去的少女在走到沒人看見的角落的時候,突然大發脾氣:「什麼嘛!我知道你很喜歡看我,可是也要看場合啊!還是說你在那個叫台灣的地方常常這樣看女生習慣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一想起林詞俞剛剛那呆滯的臉,少女沉默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加噴發:「竟然還不會跟出來道歉,笨蛋笨蛋笨蛋!我不要你跟出來是沒有錯,但你不會厚著臉皮嗎?哪有人那麼遲鈍的!都敢明目張膽的一直看著我了!還是說比起我來,留下來的希莉雅她們更有魅力!」
  艾瑟兒的脾氣似乎是很沒道理,連本人自身也明白這一點。
  
  氣呼呼的少女就這樣逕自出了門,反正說過要買點東西,雖然一時之間想不到要買什麼,但是回來時隨便拎著什麼小東西就可以了。
  形隻影單的少女默默的逛著街,原先只是想隨便晃晃,但不一會手上已經掛滿一堆袋子了。
  「唉,還是目前的生活好,皇宮裡根本就沒這麼多東西。」少女欣喜的蹲下身在路邊的一個攤子上翻弄著,剛剛找到了一隻黑色的小貓雕飾,少女在很久以前就想要了,不過這是成雙的,不知道能不能翻到第二個。
  漂亮的女孩先天上總是有許多優勢的,以往要是有人這麼做,攤主早就翻上許多白眼了,不過在這個少女面前,倒是笑呵呵的看著。
  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收穫,艾瑟兒失望的正打算站起身,旁邊卻有一隻手伸過來──手心中放著的正是她找了很久的另外一隻。
  雖然沒有看清楚臉,但是這個動作表明了對方靠她很近,原本因為少年的事情些不悅的她頓時冷著臉,頓時站起身來打算拉開距離後給對方一點顏色,不過在那句「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啊?靠這麼近是欠抽嗎?」完全會讓認識她的人不敢相信的話脫口而出前,少年那張有時會讓人氣到想狠狠扭轉臉頰的臉就進入了視線。
  「嗯?怎麼了嗎?」少年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模樣,一面心中忐忑不安,「希莉雅說的話不知道有沒有用……拜託一定不要搞砸啊……」
  還好少女並沒有真的當作沒認出來而抽下去,不過心中有沒有這麼想過就不知道了。
  冷著臉的少女迅速的從林詞俞手上搶過東西,還又彎下腰多拿了一些東西。
  旁邊的少年看得很明白,那都是剛剛艾瑟兒看過,但捨不得買的東西。
  「哎唷、看樣子我被洩憤了──而且還是對我的錢包洩憤。」少年忍不住想,心裡頭有點慶幸,「看樣子我來的應該還算是時候,還好跟出來前有拿了一些零花在身上。」
  東西都包好後少女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冷漠,至少在選擇方向的時候會微微的用目光示意,而心知還沒被完全原諒的少年則乖乖的跟在身旁。
  走了一段路,艾瑟兒的目光放在路旁的人潮:「……你怎麼會跟來了?」
  「呃……我問過希莉雅,她說跟過來比較好。」少年老實的坦白。
  「你這個笨蛋!出來就出來為什麼還要問別人!」聽了這句少女差點又想繼續和林詞俞置氣了,在心中氣惱的想著,「算了,至少不是因為希莉雅叫你出來所以才出來。」
  少女不講話,而沒有哄過女孩的少年也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接下去。
  「呃啊……這樣比沒追出來更糟糕……」即使是蠢笨的人也明白這一點,少年有點後悔自己這樣莽撞就跑出來,他模模糊糊的意識到問題似乎出在剛剛的回話上面,但是說了都說了,總沒辦法學竜堂終一樣,大喊「不算!剛剛的一段全不算,麻煩從頭到尾全部忘記」之類的話吧。
  「還是說直接道歉?問題是我不知道到底錯在哪裡,這樣的道歉反而會讓人覺得毫無誠意吧!要是她反過來問我『那你覺得你錯在哪邊』的話,不就搞砸了?」
  走在身邊的少女事實上心中正思緒萬千:「算了,早就知道林詞俞的個性了,會明白我在生氣什麼才怪。應該說如果一開口就是許多甜言蜜語的話,就不是他了。」
  艾瑟兒倒是沒有去想如果林詞俞真的明白的話,她會不會願意承認原因就是。
  「只是我真的要喜歡這種男生嗎?還是說就是書上說的,我只是因為環境的原因,見過的男生較少,才被稀有的種類所吸引,只要多看看,說不定反而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多麼的可笑?」少女困惑著,「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說應該要怎麼做最好?不過感情上沒有最好這個選項,頂多也只有看起來比較好的選擇吧!畢竟沒有人能看清未來的發展如何。話說回來為這種事情煩心似乎也太早了點,又不是說我一定就選定林詞俞了。」
  這些事情太煩心,艾瑟兒決定不再去多想,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以她的年齡與地位,現在就去考慮這些未免也太可笑了些。不過……看著一臉忐忑不安的少年,少女的心情倒是一改方才,好上了許多,決定晚一點再主動向他開口,就當作是小小的鬧彆扭一下吧。
  「……這個、不會太多嗎?我先幫妳拿吧?」好不容易開口,林詞俞卻是指著袋子。
  少女沒有回應,只是將手上的東西分了一些給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神情中帶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就是了。
  「對了,妳有帶鏡子嗎?小小的就行了。」
  「嗯?」雖然不明白,少女還是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面小鏡子給他,卻看到少年接過之後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謹慎的將身後的景象納入鏡中,「……怎麼了?」
  少年卻沒有回應,他仔細的看著鏡中的倒影──他的目標是身後快十公尺遠的一個人,從鏡子中看不清楚對方,在斗蓬底下只能微微的辨識出是一張男人的臉。這種裝扮很正常,林詞俞一天要看到十幾個,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少年此時才回答了少女的問題:「有人一直跟在後面──我沒注意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他已經跟了一段路了。」
  「確定嗎?」艾瑟兒很冷靜。
  「……不能。」少年微微搖頭,「或許我們再走上一段路看看?」
  「好,我看看……這邊有我想逛的地方。」少女抬頭看了路標,指出一個方向。
  兩個人又逛了三四間店,途中少年觀察了好幾次,總是能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還在嗎?」艾瑟兒舉著一件衣服。
  「嗯。應該是跟著我們沒錯了。」
  少年又看向鏡子,這時卻不是跟之前一樣、只看到隱約的臉,而是實實在在的跟對方的微笑對上──霎時間異變陡生!
  異常冷寒的刺痛沿著背脊上竄,林詞俞的動作僵硬的當場定格,就在刺痛一路麻痺到腦袋的時候,少年完全失去了知覺。
  就在少女也發現到不對的時候,少年搖晃的身體突然又站穩了。
  「怎麼了?」少女雖然焦急,但也沒有大聲問。
  少年冷靜的說:「沒什麼──只是對方發現我的動作了。」他深呼吸了口氣,不讓身旁的少女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狀況,因為手這時不聽使喚,所以他乾脆就直接將鏡子收到了自己的口袋中,「總而言之只能繼續走,祈禱對方沒有在這裡犯事的膽量。」
  艾瑟兒無語,默默的往前幾步後牽起他的手。
  「嗯?怎麼了?」
  「你站都站不穩了吧?別否認,我一看就看出來了!」艾瑟兒一言就拆穿了林詞俞的假面目,「靠著我走路,這樣子比較穩。放心,你我還是可以撐住的。」
  林詞俞聞言也不拒絕──事實上照作是最恰當的選擇──在感受到少女頭髮的蘋果香之時少年的心思雖然盪漾了起來,但很快就收斂,換個時間地點或許會遐想連篇,但目前的少年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力。
  過了一會,少年默默的說:「我現在好了。」就要把手放開,不過少女卻沒有讓他的手抽出。
  「先握著吧,我不在意。」
  少年用眼角餘光偷偷看去,在四周的燈光下可以看見少女的臉頰微微的染紅──對照氣溫,那應該不是因為過熱的關係。
  少年故作若有所思:「我說……有可能請人幫忙嗎?在我們那裡通常大喊一聲,就會有人幫忙抓小偷的。」
  「如果是普通的小偷的話。」少女搖搖頭,「你剛剛受到了攻擊對吧?我猜應該是試探,但不管怎樣,對方是個法師是毫無疑問的──在這種情形下,只會牽扯到無辜的民眾。」
  少年原本思索要不要完整告訴少女剛才的情況,他不認為剛剛那樣只是試探,不過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真要講出來,也很難取信對方吧!
  對於艾瑟兒的話,少年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我沒想這麼多,只是認為剛好有人帶著希莉雅那樣的女僕逛街,可以順便幫上忙吧。」
  「怎麼可能啊!」少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哪來那麼多身兼戰鬥職業的女僕?別光說是這種小地方,就算是……呃、就算是帝都,也很難見到。」
  「是在跟我強調希莉雅是特別培養的嗎?」林詞俞這麼想著,一面回道,「呃……就我所知鹿角、希露達還有SF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裡面沒一個是人類就是。」
  「我怎麼都沒聽過?」
  「因為裡面有兩個是機器人、一個是惡魔……這個世界應該沒有機器人吧,有惡魔嗎?」
  「不知道!還有,別拿你那些我不懂的梗出來,害我差點真的相信了!」少女沒好氣的回答。
  兩個人邊說話,走路的速度也沒有慢下來。而林詞俞遲緩的肢體也逐漸恢復,雖然還有些麻痺,但不影響行動。所以之前心中擔心他自己臨時跌倒,然後只好大喊「別管我,你快跑」之類的場面也沒出現。
  林詞俞曾經在網路上看過所謂的擺脫跟蹤的技巧,不過他卻想不出來有任何用處的地方:「不能驚惶失措,要鎮靜。迅速觀察環境,看清道路情況……看起來似乎有用,但其實都是廢話……」
  在那篇文章中還有「可以正面相視,厲聲斥喝,用自己的正氣把對方嚇倒」的情節,不過少年如果真的如此做了,想必倒下的絕對不會是對方。
  艾瑟兒此時低聲的說:「……你有帶著項鍊嗎?」
  「有。」少年恍然大悟,「你覺得對方認得出來這項鍊?上面有對方知道的氣息?是誤會?」
  「不能肯定,我的……事情其實有點多。但如果對方真的認得,那就絕對不會是誤會。」少女猶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清楚,「我能夠聯絡到希莉雅,如果對方沒有派人攔截訊息的話,大概只要五分鐘就可以了。」
  少年沒去問是聯絡上的時間還是女僕趕到的時間,背後的氣息越來越近,而且似乎有想動手的跡象。
  「那好,需要我怎麼做?」
  出乎少年意料,少女並不需要他馬上使用項鍊──先不說會不會──而是要往回一段距離:「我們離家裡太遠了,街上各式各樣的法陣會干擾到信息的傳送,雖然說這樣被封鎖的可能性很小,但希莉雅錯過的可能性太大了。」
  少年實際上也不覺得背後的人會是那些『麻煩』……從對方的行動看來,也太過陰暗了。
  「所以問題的確是在她身上嗎……話說回來,我只知道她是個貴族、地位不低以外,什麼都不清楚啊……」少年急速思考,「但是這樣的人,身旁保護的真的只有希莉雅一個嗎?一定還有其他人的吧!但為什麼到這種時候都還沒有出現呢?除非是我們還沒有到緊要關頭……」
  「沒有多的人會援手了……」不知是不是猜到林詞俞的想法,身後的少女低低的說,「我目前沒辦法向你解釋,但我身邊真的只有希莉雅了……」
  林詞俞感覺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畢竟不過是個女生……但其實我自己也沒資格說這種話,跟她比起來,我也不過是個區區的高中生,想挺起胸膛還早的很呢。」
  其實直到現在少年的左眼依舊劇烈的疼痛,與對方相望之後現在眼球就像要爆炸似的,望出去的世界全是重影,但他又不想讓少女知道,只有苦苦的咬牙忍耐,時不時的閉上左眼看情況有沒有好一些。
  雖然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戰鬥,不過少年心知自己一定受到了對方的攻擊,而且絕不僅僅像是少女所說的試探罷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沒有對少年造成更進一步的傷害。
  「或者說不是對方留情了,而是我實實在在的擋下了這個攻擊……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所以根本就沒有用。」林詞俞想到了口袋中的項鍊,會是這個嗎?但是他沒有感受到有什麼跡象,但是如果真的有反應,那必定是少年能感受到的反應,更別說從少女的口中,項鍊聽起來並不是用做防守用途的。
  還是說,穿越這種事情,其實還是在某些地方改變了他的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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