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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Ⅰ

  沉沉的黑暗中,林期緊抓著符咒,聽著自己的呼吸迴響,蹲在台階上。
  雖然肉眼看不穿黑暗,但本能一直告訴著他,在裡面有著可以輕鬆的將他的小命給吞噬掉的危險東西。
  當裡面傳來了劇烈聲響的時候林期不自覺的往上移了幾步。
  這個動作正好讓他避開了從裡面拋出來的東西,林期靠著後方微弱的光線,蹲下來一探究竟,映入眼睛的東西讓他頓時倒退好幾步,還差點跌倒在台階上。
  「裡面到底在幹嘛?這是恩格斯做的嗎……」林期的胃一陣翻騰。
  看著面前的人體殘骸,林期突然明白了他與恩格斯之間的差距──那不是憑著努力就可以彌補的距離。
  林期不自覺的伸出了五指。
  「這個……就是你生存的世界嗎?」
  符咒微微抖著,像是在提醒這個事實,然後在下一秒鐘,林期手中的一張符咒竟然自動燃燒起來!
  林期還來不及丟出去,周圍突然像是有東西重壓,林期的身體往下沉了一沉,被死死的壓在地板上,林期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黑暗深處一股讓他顫慄的氣息撫摸著他的皮膚,那一刻,林期的心臟停頓了!
  「我、我要死了!」林期的頭腦中只有這個想法。
  數道火紅色的劍氣從裡面飛揚出來,破碎虛空,扭曲了林期的視界,看著劍氣轟進牆壁後造成的痕跡,林期想出了原因。
  那是殺氣!
  果然,在下一秒鐘那股一直壓迫著林期的氣息收了回去,而且……林期的眼睛瞇了一瞇,黑暗中爆出的紅色光芒刺痛了他,但藉由於此,他還是看清了地下室內的景象──恩格斯站在那裡,火焰像是將他包圍住一般,不斷的往外噴出、悠游在身旁,而地上黑霧不停的翻滾、燒灼殆盡。
  林期想起了符咒,低頭去看時,符咒早已燒完,但是它的功能卻沒有發揮出來。
  「一定跟恩格斯有關係……」林期喃喃自語。
  儘管林期大聲的喘著氣,卻依舊蓋不住裡面傳出的聲音。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期眉頭一跳,那個聲音雖然可怕,但是聽起來異常的熟悉──是恩格斯的慘叫聲!
  林期心頭一熱,就要衝進去,但恩格斯交代的話卻又浮上他的腦海。
  進去,還是不要?
  「當然不要,你啊……就留在這裡吧。」
  背後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一隻手搭上了林期的肩膀,林期還來不及反應,聲音的主人手中的力量已經使他昏厥了過去,並且順手拿走林期手上的符咒,隨意的將他放在一旁。
  「我已經有點晚到了,你就別再給我添麻煩了……恩格斯,你打成這種樣子要我怎麼跟他交代呢?」
  衝突產生的衝擊波不斷的向外湧出,但在靠近時卻被一種肉眼看不見的力量扭曲、溶解了,她伸出一隻手指,將奔騰怒放的劍氣化為繞指柔,四放的火焰跟雲朵一樣被吹散掉。
  戰鬥中的兩人都沒發現有人到來。
  她踟躕了一下,由於誓言,她必須要護得恩格斯周全,可是她又不能出現在恩格斯的前面……
  「那個混帳王八蛋!」她踅著眉頭罵著某個人。
  能夠出手的時機,卻又因為某些因素而被迫旁觀,這讓她感到極度的不高興,只好把怒火一股腦兒的傾洩在不在場的某人身上。
  不過這麼一來也做出決定了,原本踏出的腳收了回去。
  「對不起了……不過我幫你保護他,這也算是補償吧……」
  但嘆息還沒結束,兩人互戰的旋流毫不留情的直撲而來,將戰場外的她們整個淹沒。
  「我的天啊……」眼前的紛亂毫不影響視線,對於面前的場景,她呻吟出聲,因為事態的發展竟轉向一個出人意料的狀況……
  恩格斯竟然自斷左手!
  她感覺到在這之後恩格斯的殺氣反而不正常的漲起,在一片尖銳刺耳的劍嘯聲中,火光映射入了她的眼瞳之中,也將畫面一併反聵到她的感官。
  她的瞳孔瞬間縮成一線!

  大氣的波動在恩格斯的意識逐漸模糊後變的更加的劇烈,下意識中恩格斯只想要遠離林期所在的位置,而這個舉動導致兩人之間的衝突極度上升,尖嘯聲中,恩格斯手上的火焰溫度猛然再提,刺目的熾白讓亡靈法師的眼皮不自覺的稍閉了一下,感覺到這一點,恩格斯反射性的殺氣再漲,劍光越盛,剛強硬勁的劍氣直迫亡靈法師,即使巨靈手掌擁有強烈的吞噬能力,也無法遮蔽其威力,一聲巨響,亡靈法師硬生生的後退三呎。
  亡靈法師被這一擊打的非常的鬱悶。
  「失去意識後反而集中力更強了嗎……那我就把你打醒過來!」
  說是很容易,但可能嗎……恩格斯在失去意識前,亡靈法師並沒有接觸到他,也就是說現在的狀態完全都是恩格斯自己搞出來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普通的打擊手段恐怕並沒辦法造成完美的效果……
  聲音如同冬季的冰風一般橫掃,空氣霎時間湧動著一股邪惡到讓人極端不舒服的力量,上古諸神之一遺留下來的法咒連續的聚合起瑪那元素,龐大的元素反應快速而堅定的張開形成一個法陣,在一定距離內,沉重的壓力緊縛著恩格斯。
  陰損毒辣的法術在恩格斯的速度略緩一下後立即完成,看著依舊鋒芒畢露的恩格斯,亡靈法師冷笑一聲:「小子,去死吧!」
  擁有諸神力量的法咒出手,一瞬間,彷彿是最深、最深、最深的地獄氣息狂湧而出,像是狂暴的颶風,從恩格斯的面前輾上!
  劍氣狂飆,恩格斯體內的血氣翻騰,失去判斷能力的他毫不考慮,當頭迎上。但是劍氣的威力已經減弱,怒雷炸響,劍氣消融的速度快的跟光一樣,與亡靈法師使出全身的力量相比,恩格斯下意識的對抗根本就像是個笑話。
  皮膚裂開,瞬息之間恩格斯受到了衝擊,血如泉湧,恩格斯連反擊的時間都沒有,電般撞擊在地面上,彈跳著滾了出去!
  恩格斯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昏迷了。
  大量的失血,再加上亡靈法師攻擊中的腐蝕與詛咒性,還有真元力的調動,無一不在消耗著他的生命。還有失去意識以後,恩格斯原本小心翼翼照顧著身體狀態的念頭也消失了,在這種情形下,能撐到這時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亡靈法師狠狠笑著,法咒向下揮動!
  伴隨著慘嚎聲,一片血霧噴灑出來,黑暗中似乎只剩下這個聲音,一隻斷手在空中飛舞著,落在地上時還微微的抽動,五指伸縮──亡靈法師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鮮血灑了滿臉都是,在他的身上至少被切割過數十次,而最深的一道讓他的手與身體徹底分開!
  一隻修長細白的手從旁伸出,穿過了他的胸口。
  「恩格斯死了就麻煩了……所以很對不起,請你把命給我吧。」
  亡靈法師抬起頭來,對眼的是一張笑容滿面的嬌顏。

  Ⅱ

  恩格斯耳中的聲音完全的消失了,原本失去意識的他,被突然寂靜的環境驚醒過來,緩緩張開了眼,入目的卻是一幅詭異的景象!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恩格斯喃喃的說著。
  恩格斯看著眼前的亡靈法師,以及從他胸口穿過的那隻細白的手……這個人是誰?她為什麼會幫我?恩格斯在一瞬間已經想通了前因後果,他知道剛剛的那一擊並沒有成功的幹掉亡靈法師,所以基本上,死的人幾乎可以確定是他!
  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疑惑,看這出手的時機可以知道這個人已經在旁觀看很久了,而從頭到尾他都沒發現,這推得了這個人的功力極高,可是……
  「我不記得我認識這一個人啊……」
  除了自己的師父以外,恩格斯實在是想不到有誰可能,而眼前的這個人可以看的出來是個女子,師父總不可能突然變成女性吧……
  恩格斯伸出手,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毫無阻礙的向下伸去,才發現眼前的所有都摸不到,他的手穿過了地板,穿過了他自己。
  此時他才發覺,在地上還有另一個自己躺著!
  「我、我死了嗎?」
  恩格斯呆滯的望著,想到了最為嚴重的結果,然後突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呢,不是應該都好好的嗎……對,我應該要再站起來的才對啊……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師父,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恩格斯的眼淚決堤似的嘩啦的流滿了臉龐,他突然大叫起來,「我……我才不要!我才不要這樣,我還不想死!我還沒看到她啊!」
  恩格斯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從殲滅戰中生存下來的他認為自己已經不會恐懼死亡了,雖然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都是樂意死亡的,但那都是在威脅到他生命時恩格斯才會反擊,因此他從未設想過自己死亡的情景。所以突然一面臨真正的死亡,他才發覺那些只是偽裝而已,死亡的恐懼事實上一直被他藏在心中深處,現在因為刺激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恩格斯崩潰了,他只懂得流淚,整個人如同木偶一樣動也不動的,眼前的發展像是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她將手縮回,亡靈法師的身體向下墜落,砰的一聲落在地面上。微微的皺著眉頭,確認過自己的手上並沒有沾到血跡後,她的注意力隨即轉向恩格斯。
  「傷腦筋,對他來說太過刺激了嗎……」憑藉著經驗,她一眼就看出了恩格斯的狀態,「再這樣下去靈魂會自我毀滅的,真麻煩。不過恩格斯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啊?」
  絲線──在人死後,靈魂與身體有一條肉眼看不見的線連接著,分別在胸口位置,它會隨著時間的推進而逐漸侵蝕、消失。當絲線完全斷掉時,靈魂就會毀滅。有經驗的人,通常可以藉由絲線的狀態來確認何時死亡。
  而恩格斯的胸口目前正有著這一條絲線。
  順著絲線往恩格斯的靈魂看去,可以發覺崩潰的速度似乎有些過於快速了……而照常理來說,像恩格斯這種經過特殊訓練的人,理應可以再支持很久的,似乎除了心理衝擊以外,還有著其他的因素……
  「是這個嗎?」她抿著嘴唇。
  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既然能拿到有關諸神力量的法咒,一定有哪裡出問題了……
  黑色的濃霧上下翻騰,失去亡靈法師的控制的它並沒有消散,反而繼續蔓延。
  她一皺眉頭,伸手就要將諸神法咒抹去,使恩格斯的狀態不受到它的影響,但是一個想法突然浮上心頭。
  「唔,這樣或許也不錯,至少可以多保護他……」

  世界突然被一種低低的迴聲充滿。
  原本呆滯的恩格斯也被這種情況給驚醒了,他略為遲緩的把視線從底下他的身體上移開。
  剛才看見的女子不見了,而亡靈法師的屍體躺在地上。地下室內,剛才黑暗無比的環境現在正被銀白色的光芒照射著,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層厚厚的冰霜覆蓋住,在地下室的最中央,一個光球浮在空中緩慢的旋轉著。
  光球一秒秒的變大了起來,它不停的上下跳動,給人一種它是一顆心臟的感覺。看著光球,一種從靈魂深處的呼喚傳了上來,讓他有往前一探的衝動。
  恩格斯往光球漂浮過去,恩格斯覺得就是這個光球在呼喚著他,他的心中產生了要觸摸這個光球的衝動。
  恩格斯並不知道,現在的這個光球其實是瑪那生物的「初誕體」。所謂初誕體,指的就是瑪那生物在誕生之前,吸收周圍瑪那元素時的階段。
  在這個階段,會先從最單純的瑪那元素開始吸收,然後是稍微結構變異的狀態元素,接著會引發一場巨大的瑪那風暴,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這場風暴中被摧毀殆盡,徹底的還原成瑪那以供瑪那生物所需!而靈魂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恩格斯的手靠近了光球,他沒有注意到,從指尖開始自己的身體沾染上了那種銀色的光芒,他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模糊,恩格斯什麼都不想去想,慢慢的溶進了光球之中。
  進入光球之中的他身體開始消失,這是被瑪那生物同化的現象,由於恩格斯此時也是處在靈魂狀態,所以他才會覺得被光球所呼喚。在他的眼前可以看到有很多動物的形體,也有一部分是人,跟他一樣,正在被同化中。
  恩格斯的右半身已經被同化完畢,正在白光越到左半邊時,恩格斯的身體突然又發生變化。
  從恩格斯的心臟處開始,亮紫色的光芒開始擴散開來,死死的抵抗著白色光芒的侵蝕,紫色電芒不斷的擊打著白光,不時也會打到在這團光球之中的其他靈魂,幾乎是一瞬間,被打到的東西也是白光盡退,接下來卻被恩格斯吸收了。
  兩方不斷的僵持著,爭奪還未被吸收掉的能量,恩格斯依然是要死不活的樣子,彷彿一切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
  就在雙方的能量都到達最高峰時,恩格斯不見了。

  「恩格斯、恩格斯……」
  聲音。
  恩格斯最後的一絲意識當中突然插進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原本在他眼前、那些同化時所呈現的思想,一乾二淨的消失掉了。
  此時的恩格斯蜷曲著,他緊閉著雙眼,任憑女子怎樣叫喚依舊是沒醒過來。
  女子繼續叫喚著恩格斯,她透明的手掌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臉,就在女子動作時,火焰在恩格斯的身上燃燒起來,女子沒有驚叫,她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沒有在試圖去拍打恩格斯,她盈盈一笑,將恩格斯留在這裡,自己出去面對光球。
  所謂的瑪那生物的誕生,是她利用了現成的諸神法咒,再加上自己擁有的力量所引發,這種事情對她而言是駕輕就熟。
  「為了幫你我可是不惜血本呢……」
  她知道,為了要拿到目前的狀態,只有瑪那元素是不夠的,在這其中,一定有人受到影響而死亡,然後靈魂被吸引過來吞噬,不過,那並不被她放在心上。
  對她而言,信守那個承諾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她一拍額頭,「嗯……找到了,接下來就是……」

  現實世界中的光球繼續膨發、漲大。
  現在它已經有了普通生物最基本的意識、最原始的本能──攻擊。
  當她一從自己構築起的世界穿越出來,光球感知到有人出現,本能立刻讓它做出了決定,尤其在它感覺到眼前的人似乎有著跟它相似的力量,尖嘯聲響起,能量成絲狀包圍了過去,意圖吸收女子。
  也沒看女子有什麼動作,電芒又從她四周飛竄而出一一的打散掉能量絲,還趁機逼近了光球。
  光球旋轉起來,同樣的攻擊又再次重複,可依舊對女子沒辦法有任何的威脅,看到此景,光球越轉越急,同時上竄下伏,想要擾亂女子的防禦,撞在她的身上,光球有把握一撞上去就可以同化女子,絕對不會再犯先前的錯誤。
  電芒在女子身前形成了一道網,光球根本無法如願。
  此時女子停了下來,對光球仿若未見,偏著頭在感應著一件事情,當確定來的及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如果對手是人的話一定會被迷惑住的。
  光球氣急敗壞,就在它打算再度攻擊的時候,女子身前的電網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散失掉了,而女子卻好像沒發覺,依舊一動也不動的浮在那裡。
  光球抓準這個時機,猛力衝近了女子,就在它得意的發出尖聲,能量絲要往女子身上綁去的時候,它驚訝的發現自己跟能量絲的感應竟斷掉了,而且有一種力量在阻止它前進,它試圖掙扎,卻是動彈不得。
  「笨~蛋。」女子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光球驚恐的閃爍著,它發覺自己正在被吸收,就像它在吸收靈魂一樣,被人同化掉了!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知道掙扎、反抗,它的尖嘯聲越來越無力,終究消失……
  女子一直等到光球完全消失才放鬆警戒,剛剛的疏忽只是個假象,為的就是要欺騙光球。她輕輕的一招手,那個一開始偷襲、進而收掉光球的東西飛到了她的手中。
  恩格斯如果看到這一幕的話必定會認出這樣物品,因為這就是陪他走過好幾年的隨身武器──撒狄。
  撒狄閃著白光,被吸收掉的光球的能量此時就儲存於其中。
  女子拿著劍,又出現在恩格斯旁邊。恩格斯身上的火焰已經變小,而恩格斯的身體由模糊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女子端詳了一下,在火焰完全燃燒完的當時,將撒狄插入了恩格斯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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